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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全球化和治理 18. 联合国早年可以准确预测大会休会时间：“玛丽女王号”和其他远洋班轮每年最后一次航行确定了休会的绝对时间限制。显然，那个世界与今天的世界十分不同。 19. 的确，在联合国成立时，目前的会员国有三分之二还不是主权国家，它们的人民仍生活在殖民统治之下。地球人口总数不到25亿，而今天有60亿。贸易壁垒高筑，贸易流量微不足道，资本管制严格。多数大公司在一个国家内运作，并为其国内市场生产。跨洋电话费对于一般人来说过分高昂，甚至企业都只在特殊情况下使用。钢的年产量是国家经济实力的重要象征。世界第一台计算机刚刚造出来；它填满了一个大房间，布满18 000个电子管和50万个焊点，每次执行新任务都得实际重新接线。生态学只是生物学研究的课题，就连科学幻想小说都未曾提到网络空间。 20. 我们知道情况发生了多么深远的变化。世界出口自1950年以来增长了十倍，这已将通货膨胀的影响扣除，一直比世界国内总产值增长得快。外国投资增长得更快；多国公司销售额超过世界出口额的幅度越来越大，附属公司之间的交易是世界贸易中一个迅速扩大的部分。每天外汇流量从1973年固定汇率制度崩溃时的150亿美元猛增到超过1.5万亿美元。最近一次跨国电信业兼并创造了一家公司，市场价值超过近一半联合国会员国的国内总产值，可是它在世界价值最高的公司里仅排名第四。今天匆忙的大会代表可以用不到四小时跨越大西洋，而且他们如果愿意，可以完全用互联网或电话处理国家事务。 21. 这是全球化的世界－全世界经济行动者和活动的新环境和新联系。逐渐拆除贸易壁垒和资本流动壁垒，加上根本性的技术进步和运输、通讯、计算费用的稳步下降，使全球化成为可能。全球化的综合逻辑是不可动摇的，其势头是无法抗拒的。全球化的好处显而易见：经济增长更快，生活水平更高，技术和管理技能加快革新和扩散，为个人和国家都带来新的经济机会。 22. 那么，为什么全球化已开始引起强烈反对？去年11月西雅图世界贸易组织会议时发生的事件只是这种反对的最新的引人注目的表现。 23. 很少有人、团体或政府反对全球化本身。他们反对的是全球化的悬殊差异。首先，全球化的好处和机会仍然高度集中于少数国家，在这些国家内的分布也不均衡。第二，最近几十年出现了一种不平衡现象：成功地制定了促进全球市场扩展的有力规则并予以良好实施，而对同样正确的社会目标，无论是劳工标准，还是环境、人权或减少贫穷的支持却落在后面。 24. 更广义地说，全球化对许多人已经意味着更容易受到不熟悉和无法预测的力量的伤害，这些力量有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造成经济不稳和社会失调。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就是这种力量－－二十年里第五次严重的国际货币和金融危机。人们日益焦虑的是，文化完整性和国家主权可能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在最强大的国家，人们不知道谁是主宰，为自己的工作担忧，并担心他们的呼声会被全球化的浪潮淹没。 25. 人们这些各种各样的担忧都传达一个有力的信息：全球化的含义必须超出开创更大的市场。经济领域无法与更复杂的社会和政治结构分开而单独在自己的轨道上腾飞。全球经济的生存和兴旺必须有共同价值观和机构做法作为更坚实的基础－必须促进更广泛和更包容的社会目的。 A． 1945年的挑战26.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的日子里，聚集一堂商讨重建可行的世界秩序的世界领导人坚定地接受了这种看法。他们完全知道，先前的经济全球化时代是如何逐渐削弱，后来在1914年的冲击下彻底崩溃的，那个时代立足于帝国主义的政治结构，不让受支配的人民和领土享有自治权。 27. 而且，各大国没有进行国际政治调整及和平变革的适当手段。例如，为了稳定欧洲的势力均衡，那些大国采用的办法是瓜分非洲大陆。在经济领域，为了实现国际金融稳定，它们只能使国内经济活动水平受制于对外收支平衡的变化－有逆差时紧缩，有顺差时扩张。在老百姓获得选举权后这种做法行不通了，政府开始逐渐－开头很不情愿－对人民得到稳定工作和稳定价格的需要做出反应。 28． 但从两次大战之间的20年危机中，1945年后世界的设计师了解到各国如果完全无视经济的相互依存会造成多大的破坏。1930年代毫无节制的经济国家主义和“损人利己”政策几乎到处扎根，流弊所及在一些国家发展成政治复仇主义、极权主义和军国主义，在另一些国家发展成孤立主义。国际联盟从一开始便受到重创，而且面对这些力量毫无成功机会。29. 因此，我们的前辈明智地选择了开放与合作的道路。他们成立了联合国、布雷顿森林机构、关税及贸易总协定(后来归入世界贸易组织)和许多其他组织，其任务是使整个系统能够运转。有些人支持非殖民化，但争取独立的斗争（联合国为促进这一斗争感到自豪）花了太多年的时间，牺牲了太多的生命。工业化国家建造了社会安全网，并向受到不利影响的群体和工业提供调整援助，从而确保国内支持开放市场。我们至今仍然受益于他们的遗产。 30． 然而，这是我们今天问题的症结：虽然战后多边体系使新的全球化能够出现和繁荣，但全球化又逐渐使这一体系过时失效。简言之，我们的战后机构是为了一个国家间世界建造的，但我们目前生活在一个全球世界中。有效地应付这一转变是今天世界领导人在体制上面对的核心挑战。千年首脑会议可以帮助指出道路。B. 今天的挑战 31. 当今世界人民面临的对和平与安全的威胁性质已变，这证明我们脱离严格意义上的国际性世界已有多远。《宪章》各个条款认为外来侵略,即一国对他国的攻击,是最严重的威胁；但最近几十年来,死于内战、种族清洗和种族灭绝行为的人要多得多,全球武器市场上广泛供应各种武器给这种行为火上浇油。大规模毁灭性技术在非法地下市场流通，恐怖主义的阴影对稳定治理构成威胁。我们尚未针对这一新的现实调整我们的机构。 32． 经济领域的情况也一样。在经济领域,战后体制安排的前提是:世界是由个别的国家经济体组成,各自进行对外交易,彼此保持一定的距离。全球化与这些期望大相径庭。因此,毫不奇怪贸易制度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越来越多地处理传统上的“国内”问题,而不是处理边界壁垒。有人坚持要求设立新的金融体制,我们对此也不感到惊奇。33． 全球化限制了工业化国家缓解市场进一步开放对国内造成的不利影响的能力。发展中国家则从一开始就未能享受这一特权。结果,这两类国家的公众现在都觉得缺乏保护,很不安全。34． 全球化还使人们在新的方面遭受旧威胁。犯罪网络利用最先进的技术在世界各地贩运毒品、武器、贵金属和宝石,甚至贩卖人口。的确,这些“不文明社会”的分子正在建立全球非法活动集团。35． 数千年来,商人、入侵者和自然力量使疾病四处传播而改变了历史。但最近由于边界开放,人们往来空前频繁,才使病原体、特别是艾滋病毒/艾滋病能在全球如此迅猛、广泛地流传。36． 全球化也出现了全新的层面。虽然跨界污染问题列入国际议程已有数十年,但一旦人们了解到工业化的累积效果影响到全球气候变化,世界才真正进入，并且被包围在全新的环境中，在此，传统的体制补救方法效果不佳。37． 全球通讯革命创造了新的期望：人道主义苦难将能得到缓解,基本权利将能得到伸张。各国政府和国际组织都尚未明白这些期望的全部影响,不知道如何满足这些期望。38． 通讯革命也在产生其他影响。因特网是文明史上发展最快的通讯工具,可能也是有史以来所有工具中传播最快的工具。信息技术、因特网和电子商业汇为一体,完全可能带来与工业革命一样大的变革。它们将继续改变世界的经济格局,调整组织机构。它们将改变许多人工作和生活的方式。它们已经使人们有可能跳越现有的发展壁垒，班加罗尔、瓜达拉哈拉、圣保罗等地的企业家能证明这一点，这种机会的范围可以大大扩大。39． 也许最重要的是,这些技术使人们能够直接沟通,而如果没有这些技术,我们仍然可能因距离、文化和经济阶层而彼此分离。这种沟通可能增进对我联合国人民的理解。然而,一些人因缺乏必要技术设施或资本或因法规管制的阻碍而无法利用这种技术，对这些人而言,上述可能性并不存在。40． 因此,挑战十分明显：如果我们要实全球化可望带来的好处，同时控制其不利影响,我们必须学会更好地治理，我们必须学习如何更好地共同治理。因此，千年首脑会议正是在一个紧要关头举行,不仅具有象征意义,而且具有实际意义。C． 更好地共同治理41． 谈到国际领域时,“治理”指什么？如果我们的目标是顺利地从国际性世界过渡到全球性世界,治理的一些可取的要素是什么？42． 这一术语仍然使一些人联想到世界政府的形象,联想到中央集权的官僚庞然大物践踏人民和国家的权利。没有什么比这更不可取了。今天弱国是有效治理的主要障碍之一，在国家和国际两级都是如此。为了这些国家人民的利益,也为了我们的共同目标,我们必须帮助加强这些国家的治理能力,而不是进一步损害其能力。此外,在我们今天流动性强、充满活力、广泛联网的世界上,中央集权统治概念本身与时代不符,是过时的十九世纪心态的残余。43． 各国同样需要对其在全球性世界上的双重作用有更加深刻的认识。各国家除了各自对其社会负有责任以外,还要集体对我们所有国家的公民在这个星球上的共同生活负责。尽管全球化通常伴随着体制动乱,但目前没有任何实体能够与国家抗争或取代国家。因此,要顺利管理全球化,首先需要国家以符合其双重作用的方式行事。44 这又意味着实施国际治理的决策机构必须反映当代的广泛现实。联合国安全理事会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今天安理会的组成是以1945年权力分配和组合为基础的,既没有充分反映我们全球化的世界的性质,也没有充分反映其需要。一些主要经济论坛也是如此:全球化的影响波及所有国家；所有国家都必须在此进程中有较大的发言权。 45． 联合国在新的全球性时代能发挥独特的作用,这是因为我们具有普遍会籍和广泛的范围,而且因为我们的《宪章》载有共同的价值观念。我们的工作是确保所有人、而不仅仅是一些人获得全球化带来的好处;确保多数人、而不仅仅是少数人享有和平与安全；确保世界各地每一个人、而不仅仅让有特权的人利用这些机会。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联合国作为倡导和推进人类共同事业的场所，调解各国在权力、文化、面积和利益方面的分歧。现在比以往任何野外都更加需要强有力的国际法律秩序和主义的原则与做法，以便为新兴的全球化文明制定基本规则，让世界的丰富性能在这一文明里得到充分表现。46． 改善治理意味着更多的参与,同时承担责任。因此包括联合国在内的国际公共场所必须进一步开放,让许多行动者参与,他们的贡献对于校准全球化路线至关重要。根据手头问题的需要,这可以包括民间社会各组织、私营部门、议员、地方当局、科学协会、教育机构和许多其他实体。47． 全球性公司在这一新格局中占据重要地位。主要是靠它们创造了我们生活的单一的经济空间；它们的决定影响到世界各地人民、甚至国家的经济前景。国际协定和国家政策大大扩大了它们在全球经营的权利，但在行使这些权利的同时，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必须遵循全球公民的概念和做法。良好公民的标志可以因具体情况而异，这些标志的一个共同特点是：只要可能和适当，公司都愿意采用广大社区所确定的“良好做法”，而不是利用东道国较弱的管制系统或不平等的谈判地位而从中取利。48． 更加一体化的全球也需要新程度的政策协调一致，同时必须弥补重大的差距。国际金融体制需要得到加强，多边贸易制度也需要予以巩固。宏观经济政策、贸易政策、援助政策、财政政策和环境政策之间必须要有更大的一致性，使各项政策都能帮助我们达到增加全球化好处的共同目标。预防冲突、冲突后建设和平、人道主义援助和发展等政策必须达成更有效的一体化。简言之，如果政策支离破碎，缺乏统筹，互不兼容，要顺利过渡到更具全球性的世界就极其困难。49． 正规体制安排往往可能范围不够广，速度不够快,信息能力不够强，而无法跟上迅速变化的全球议程。因此，要调动各种全球行动者的技能和其他资源，也许日益需要组成跨越国界、机构和学科的松散、临时性全球政策网络。联合国十分适合于培育这种非正式的“促成变革的联盟”，其任务跨越我们的各个责任领域。许多网络可以是虚拟网络，从而克服距离和时间上惯常的限制。正式治理机构必须继续发挥必不可少的规范作用：界定目标，制定标准,监测遵守情况。50． 对联合国而言，要成功地迎接全球化的挑战，最终意味着要满足人民的需要。《宪章》就是以人民的名义制定的；展望二十一世纪，我们的任务仍然是实现人民的愿望。D． 人民关切的问题51． 但什么是我联合国人民？我们共同关切的问题是什么？52． 让我们想象世界真正是一个“地球村”，把这个经常被用来形容全球相互依存的比喻当作真事。假如这个村有1 000人，并按完全相同的比例分配当今人类的所有特点。那么该村庄会是什么模样？我们会看到该村庄面临的主要挑战是什么?53． 约有150个居民住在该村的富人区，约780人住在穷人区。另有70人左右住在转型居民区。每人每年平均收入为6 000美元，而且，比以往有更多中产家庭。但其中的200人占有所有财富的86%，而约有一半的村民靠每天不到两美元维持生存。54． 男子略多于妇女，但妇女占穷人的大多数。成人识字率在上升，但仍有约220个村民为文盲，其中三分之二为妇女。在20岁以下的390个居民中，四分之三住在穷人区，其中许多人正拼命地寻找根本不存在的工作。拥有电脑的不到60人，只有24个人能上因特网。一半以上的人从未打过或接过电话。55． 富人区的预期寿命约为78岁，穷人区为64岁，而最贫穷居民区仅有52岁。每个地区的平均寿命都比前几代人增加，但为何最贫穷者落后这么多?因为在他们的居住区里，传染病和营养不良的发生率高出许多，而且严重缺乏安全饮用水、公共卫生、保健、充足的住房、教育和工作。56． 没有任何可以预测的办法能保持该村庄的和平。一些区相对较安全，而其他区则遭到有组织暴力的破坏。近年来，该村庄越来越多与气候有关的自然灾害，包括未预料到的猛烈风暴以及从水灾突然转变为旱灾，同时平均气温明显变暖。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在这两种趋势之间存在着联系，气温升高与人民和商业使用的燃料种类和数量有关。在过去50年里，气温升高的主因碳排放量已翻了两番。该村庄的地下水位严重下降，六分之一居民的生活受到周围土壤退化的威胁。57． 如果不采取步骤确保所有居民能够免于饥饿和暴力，饮用清洁水，呼吸干净的空气，并知道他们的子女在生活中能有真正的机会，那么，我们中有谁不会怀疑这种状况的村庄能维持多久?58． 这是我们在有60亿居民的真实世界里必须面对的问题。的确，联合国各区域委员会为筹备千年大会在亚的斯亚贝巴、贝鲁特、日内瓦、东京和圣地亚哥举行的听询会上，民间社会的与会者提出了这类问题。59． 去年秋天，在所有六大洲的60个国家里对57 000名成年人进行的最大一次民意调查中，人们也表达了类似的情绪。（见方框1）60． 人们在听询会和该调查中都明确强调人权在人民期待联合国今后发挥的作用中的中心地位。目前在这方面的表现，尤其是政府的表现，被认为是令人无法满意的。61． 千年调查中的答卷人对环境问题表达同样强烈的意见。全世界整整三分之二的答卷人说，他们的政府没有作出足够努力保护环境。在60个国家里，只有5个国家有过半数答卷人对其政府在这方面的努力表示满意；发展中国家的人民批评最多。62． 听询会和调查均对联合国作出好坏参半的总体评价。在民意抽样调查中，各国政府得到的评定结果甚至低于联合国。在大部分国家里，多数人认为他们的选举是自由公平的，但所有答卷人中竟有三分之二的人认为，他们的国家没有按照人民的意愿加以管理。即使在世界上最古老的民主国家也有许多公民表示十分不满。63． 毫无疑问，我们也可说出许多成功的事例，报告许多积极的趋势。我将在本报告之中讲述这些故事并汇报这类趋势。例如，1990年代举行的联合国各次全球专题会议，为在环境与发展、人权、妇女、儿童、社会发展、人口、人类住区和粮食安全等领域中的目标和行动计划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今天在国家一级，经济和政治改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普遍。64． 但是，世界人民在告诉我们，由于面临如此巨大的挑战，我们以往取得的成就是不够的。我们必须作出更多努力，也必须做得更好。65． 以下我将强调的挑战并非是详尽无遗的。我主要强调一些战略优先领域，我认为在这些领域里我们能够也必须发挥重要作用，帮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些挑战分为三大类。其中两类是创立联合国的主要目标，但至今尚未实现：免于匮乏的自由和免于恐惧的自由。第三类挑战是给予后代一个环境上可持续的未来，在制定《宪章》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这会成为人类最大挑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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