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是人类最有力的武器。”——圣雄甘地
引言
和平不仅仅意味着没有冲突;和平还能促进经济发展,为子孙后代的福祉和社会繁荣奠定基础。我们借鉴全球领导人的经验,依托实证研究,结合历史和当代的全面视角,探索经济与和平之间错综复杂的关联。
我们以日本和德国为例,探究追求和平为什么能带来前所未有的经济复苏。1945年8月,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日本广岛和长崎遭受原子弹轰炸告终。轰炸后,日本满目疮痍,参与冲突带来的后果十分惨重。日本最终投降后,首相吉田茂逐渐放弃以前的侵略政策,实施和平与重建政策,即所谓的吉田主义。日本将经济发展置于军事之上,与世界各国建立了战略联盟,大力促进技术革新并发展教育,使教育成为复苏的基石。成效也如奇迹般显著,日本成了世界第三大经济体。日本的经济成功令人瞩目,彰显了追求和平可以推动一个国家从废墟走向辉煌。
与此同时,二战后的德国也面临着类似的挑战,国家饱受战争蹂躏,亟需重建。马歇尔计划在德国重建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该计划由美国主导,旨在为战后欧洲恢复基础设施提供财政援助。德国改变了过去的侵略政策,转向寻求政治稳定和民主制度,逐渐成为欧洲经济大国。和日本一样,德国的“经济复兴”也表明和平与经济繁荣密不可分。
和平与经济稳定之间的联系显而易见,这不仅是道义所趋,也契合战略逻辑,具有深远的影响。
冲突解决在经济繁荣中的作用
在交错复杂的全球态势中,解决冲突是维持繁荣的关键方法。外交关系与经济繁荣之间的紧密联系,在许多历史和当代事件中都有所体现。冷战结束后,美国与前苏联之间的外交关系缓和,双方军事开支减少,将资源投向经济发展。同样,中东国家的外交举措,例如1978年签订的《戴维营协议》和随后在1979年签订的《埃以和平条约》,为埃及和以色列两国的和平相处铺平了道路,释放了经济发展潜力。
有效解决冲突的一大直接益处是重振投资者信心,显著促进国家经济繁荣。冲突造成安全与稳定方面的不确定性,阻碍了国内外投资。解决好冲突会向商界发出积极的信号,营造朝气蓬勃的投资环境。罗伯特•约瑟夫•巴罗 (Robert J. Barro) 和李钟和 (Jong-Wha Lee) 撰写的《国际教育程度数据:更新与影响》1以及世界银行发布的2004-2020年《全球营商环境报告》(现已被《营商环境成熟度报告》取代)阐释了政治稳定与经济活力之间的共生关系。
冲突还会消耗人力资本,而人力资本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在冲突频发的地区,教育、医疗和技能发展都会受到不利影响,削弱经济发展潜力。保罗•罗默 (Paul Romer) 在《内生技术变革》一书中阐述了人力资本发展与持续经济繁荣之间的内在联系。2
成功解决冲突通常能够为地区合作和经济区发展铺平道路,促进协同增效,使有关各方受益。欧洲联盟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证明了历史上曾有冲突的各国在解决根深蒂固的冲突结束后可以结成经济联盟。区域合作不仅加强经济一体化,还促进共同稳定,降低发生冲突的可能性。
此外,和平对于旅游、贸易和基础设施开发等领域也有巨大的积极效应。例如,旅游业能够在和平稳定地区蓬勃发展,极大促进当地经济繁荣。边境开放,贸易能够繁荣发展;资源从军事支出转向民族建设,基础设施项目也会迎来发展势头。
贸易关系有助于防止武装冲突爆发。戴尔•科普兰 (Dale Copeland) 在《经济相互依赖与战争》一书中提出,有经济交流的国家一旦发生冲突将损失惨重。3贸易作为互惠互利的渠道,能将双方的考量从攻击转变为和谐。包括美国和中国经济关系在内的案例研究均阐明,经济衰退的可能性会缓解地缘政治紧张局势。

此外,经济相互依赖远不止于促进双边贸易,还培育了应对共同挑战的合作文化。在经济相互依赖的促进作用下,多边机构成为对话和解决冲突的平台。世界贸易组织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组织体现了经济相互依赖产生的合作精神,为解决纠纷和促进全球稳定提供了途径。
全球供应链形成了当代的维和机制。随着各国为全球生产网络提供专门部件,武装冲突破坏成了人们共同的担忧。在《相互依赖与冲突:导论》一书中,作者爱德华•曼斯菲尔德 (Edward Mansfield) 和布莱恩•波林斯 (Brian Pollins) 深入探讨了供应链如何使各国彼此依赖,确保产业顺利运作。4这种依赖作为一种威慑力量,阻止了可能破坏相互关联的经济体之间脆弱平衡的行为。
人类发展与和平
对人类发展指数的探索,揭示了和平与全球社会进步之间的共生关系。我们必须通过阐明和平与人类发展之间的关联,展现和平社会持续表现出较高的人类发展指数、不断进步的医疗水平、日益扩大的受教育机会。
人类发展指数是一项系列涵盖预期寿命、教育和人均收入等因素的指标,是衡量社会福祉的晴雨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类发展指数的比较分析证实,和平社会为人类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长期和平的国家人类发展指数排名一直较高,这一结果表明人类社会的和谐与整体进步呈正相关。
和平的国家往往会更有效地将资源分配给医疗,从而改善公共卫生状况。经济与和平研究所持续发布《全球和平指数》报告,展示了冲突对医疗基础设施的危害。
和平社会也会大力投资教育基础设施,从而提高识字率和教育水平。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所开展的研究,例如为了编撰年度《全球教育监测报告》所做的研究,强调了和平可以为教育机构提供必要的稳定环境,培育社会的智力资本。
经济稳定与人类发展相互作用构成了这一切的基础。和平能够促进经济活动,带来更多的财政资源,可以用于投资改进医疗、教育和社会福利。正如上述报告所示,长期处于和平状态的国家呈现出一种良性循环,即经济稳定促进人类发展,反过来,人类发展又会营造有利于保持和平的环境。
促进和平的经济激励
经济激励是促进全球稳定的关键力量。例如,外国援助,即冲突后恢复中的国家或面临经济挑战的国家得到稳定的国家的援助,是追求和平的有力经济手段。在《政治与外国援助的有效性》一书中,作者彼得•布恩 (Peter Boone) 强调了外国援助的复杂性,展示了战略性的资金分配给战后恢复和冲突预防如何起到积极作用。5
此外,国内投资和外商投资也能成为实现可持续和平的基石。投资环境稳健的经济体往往具有较高的稳定性。丹尼•罗德里克 (Dani Rodrik) 等经济学家的研究成果《高质量增长的制度:是什么以及怎样建立》6深入揭示了经济制度、投资与和平之间的关系。
发展方案对于塑造国家的发展轨迹也具有相当大的作用。联合国、世界银行和区域联盟等机构为协调各国之间的合作发挥着关键作用。从这些组织发起的方案来看,发展举措有助于解决经济差距,促进建立和平的社会框架。
挑战与障碍
利用经济激励来促进和平,标志着外交战略的范式转变,强调了经济合作与全球和平之间的紧密联系,但我们必须直面其中的挑战和障碍。政治在经济激励与和平之间扮演着重要角色。政治利益、权力斗争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经常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局面。

格雷厄姆•艾利森 (Graham Allison) 的《决策的本质:还原古巴导弹危机的真相》7等学术作品深入剖析了政治决策网络及其对全球稳定的影响。政治复杂性可能会压倒经济激励,从而阻碍冲突的解决,凸显出对政治挑战进行细致理解的必要性。
在追求和平的过程中,国家的社会结构又增加了一层复杂性。即便在经济上达成合作,社会文化差异、历史恩怨和基于身份的冲突也可能成为障碍。社会科学家的研究,例如詹姆斯•费伦 (James Fearon) 和戴维•莱廷 (David Laitin) 的《种族、叛乱和内战》8,为理解社会因素与冲突之间的相互作用提供了有价值的视角。我们一致认为,根深蒂固的社会关系对经济激励的有效性构成了挑战,凸显出战略充分考虑这些微妙关系的必要性。
虽然经济激励具有变革潜力,但经济障碍可能会阻碍变革的实现。经济不平等,包括经济实力和资源分配不均,可能加剧紧张局势,肯定不会促进和平。通过分析经济障碍压过经济激励的情况,我们可以更好地处理经济合作与固有差异造成的挑战之间的微妙平衡。在《国家为什么会衰败》一书中,作者达龙•阿西莫格鲁 (Daron Acemoglu) 和詹姆斯•罗宾逊 (James Robinson) 深入探讨了经济结构对国家命运的影响。9
通常,经济利益的分歧可能加剧冲突:追求个体经济利益、资源竞争和零和游戏可能会破坏协作努力。同样,经济利益分歧也会加剧紧张局势,表明我们在审视繁荣与和平之间的相互作用时,需要仔细考虑个体和集体的经济动机。政治、社会和经济因素并非孤立存在,而交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复杂的障碍赛跑道。我们必须认识到,在继续前行的道路上,挑战和障碍将会持续存在。
未来的道路
未来,个人、社区和国家可以通过落实精心设计的经济措施,为全球和平做出贡献。这条道路的核心在于增强个人在基层实现变革的权能。
促进经济素养、创业精神以及经济包容和参与的倡议可以成为推动和平的催化剂。例如,学者穆罕默德•尤努斯 (Muhammad Yunus) 在《穷人的银行家》10一书中为旨在增强个人经济能力的微观经济战略提供了思路。培养个人的经济自给自足能力,有助于增强社区的韧性,进而促进全球和平。
社区作为社会的基石,在通过经济渠道追求和平的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基于社区的经济项目、共享资源和合作项目可以培育凝聚力,促进理解。正如社区发展理论家的相关案例研究和模型所概述的那样,例如罗伯特•帕特南 (Robert Putnam) 的《独自打保龄》11,以社区为中心的研究方法有助于缔造富有韧性、相互联结的社会。
在国家层面,政策制定者在制定经济框架方面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既有可能促进也有可能阻碍全球和平。丹尼•罗德里克 (Dani Rodrik)12的《一种经济学,多种药方》等著作提出观点,认为应根据具体国情制定经济政策,强调首要促进和平的适应性和包容性框架的必要性。
当代的挑战具有全球性,因此国际合作成为通过经济渠道促进和平的基础,而组织、条约和合作协议可以作为达成国际合作的关键工具。国际关系学者的洞见,例如罗伯特•基奥恩 (Robert Keohane) 和小约瑟夫•奈 (Joseph Nye Jr.) 在《权力与相互依赖》13 中表达的见解,表明可以通过控制经济的相互依赖关系建立国家之间的持久和平。
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保持一致,就可能将经济发展与全球和平愿景相结合。在《可持续发展时代》一书中,杰弗里•萨克斯 (Jeffrey Sachs) 提出用一个全面的框架理解如何利用经济发展实现更广泛的和平目标。14

教育是塑造思维和培育和平文化的有力工具。将和平经济学纳入教育课程并促进跨学科研究,可以为子孙后代致力于经济合作奠定基石。根据阿马蒂亚•森 (Amartya Sen) 的《以自由看待发展》15等学术著作,教育活动可以灌输合作和全球责任等价值观。
动态的、不断进化的全球格局需要实施持续的监测和适应性策略。我们必须强调反馈机制、基于数据的决策以及重新调整经济举措的能力十分重要。克劳福德•斯坦利•霍林 (C.S. Holling) 在《适应性环境评估与管理》16一书中探讨了适应性管理策略,阐明经济政策应能灵活应对不断变化的地缘政治。
结论
我们认识到,和平之路需要集体努力才能铺就。通过增强个人权能、推广以社区为中心的方法、制定国家政策框架,促进国际合作,保持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一致、推动教育举措和采取适应性战略,我们就可以为缔造一个和平与全球繁荣并存的未来奠定基础。
注释
1 罗伯特•约瑟夫•巴罗 (Robert J. Barro) 和李钟和 (Jong-Wha Lee),“国际教育程度数据:更新与影响”,《牛津经济论文》,第53卷,第3期(2001年),第541-563页.
2 保罗•迈克尔•罗默 (Paul M. Romer),“内生技术变革”,《政治经济学杂志》,第98卷,第5期(1990年),第S71-S102页.
3 戴尔•C•科普兰 (Dale C. Copeland),《经济相互依赖与战争》(新泽西州: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2015年).
4 爱德华•迪林•曼斯菲尔德 (Edward D. Mansfield) 和布莱恩•M•波林斯 (Brian M. Pollins),“相互依赖与冲突:导论”,载于《经济相互依赖与国际冲突:对一场持久冲突的新视角》,曼斯菲尔德和波林斯编(密歇根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28页.
5 彼得•布恩 (Peter Boone),“政治与外国援助的有效性”,《欧洲经济评论》,第20卷,第3期(1996年),第289-329页.
6 丹尼•罗德里克 (Dani Rodrik),“高质量增长的制度:是什么以及怎样建立”,《比较国际发展研究》,第35卷,第3期(2000年),第3-31页.
7 格雷厄姆•艾利森 (Graham Allison),《决策的本质:还原古巴导弹危机的真相》(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利特尔•布朗出版社,1971年).
8 詹姆斯•D•费伦 (James D. Fearon) 和戴维•D•莱廷 (David D. Laitin),“种族、叛乱和内战”,《美国政治科学评论》,第97卷,第1期(2003年),第75-90页.
9 达龙•阿西莫格鲁 (Daron Acemoglu) 和詹姆斯•艾伦•罗宾逊 (James A. Robinson),《国家为什么会衰败》(纽约:皇冠出版集团,2012年).
10 穆罕默德•尤努斯 (Muhammad Yunus),《穷人的银行家》(纽约:公共事务出版社,2003年).
11 罗伯特•戴维•帕特南 (Robert D. Putnam),《独自打保龄球:美国社区的崩溃与复兴》(纽约: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2000年).
12 丹尼•罗德里克 (Dani Rodrik),《一种经济学,多种药方:全球化、制度和经济增长》(新泽西州普林斯顿: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2008年).
13 罗伯特•欧文•基欧汉 (Robert O. Keohane) 和约瑟夫•塞缪尔•奈 (Joseph S. Nye),《权力与相互依赖》(马萨诸塞州波士顿:培生出版社,2011年).
14 杰弗里•戴维•萨克斯 (Jeffrey D. Sachs),《可持续发展时代》(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2015年).
15 阿马蒂亚•森 (Amartya Sen),《以自由看待发展》(纽约:船锚出版社,2000年).
16 克劳福德•斯坦利•霍林 (C.S. Holling) 编,《适应性环境评估与管理》(纽约:约翰•威利父子出版公司,1978年).
本文由上海外国语大学高级翻译学院师生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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