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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经济与金融危机及其对发展影响问题高级别会议(2009年6月24日至26日,纽约)

大会主席米格尔•德斯科托•布罗克曼在开幕式上的发言

2009年6月24日,纽约

视频*

尊敬的各位总统,

各位总理,

各位外交部长,

各位阁下,

秘书长先生,

全体兄弟姐妹们:

  我们世界各国和政府的代表今天在此举行本次会议,因为我们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最独特的时刻,我们共同的未来正处于危急关头。

  我们是不同国家的公民,但同时也是地球公民;大家彼此之间有着许许多多、相互依赖的关系。

拯救大家的挪亚方舟

  在此关键时刻,我们大家必须同舟共济,防止全球危机及其众多方面转变为一场社会、环境和人道主义悲剧。各种危机带来的挑战盘根错节,需要我们大家作为全球各国人民的代表公开表明我们彼此承担的责任,满怀希望地谋求包容各方的解决办法。完成这项工作的最佳场合莫过于联合国大会。这里是最完美的民主和谐的大会堂,是192国集团的总部。显然,每个国家都可根据其对每次会议专题的重视程度选择决定其参与程度。

  仅为拯救现行经济体系建造一个挪亚方舟,而让绝大多数民众任由命运摆布,饱受一个由不负责任但有权势的少数人强加的制度所带来的消极影响折磨,是不人道和不负责任的行为。我们必须作出决定,力求共同对我们大家、包括对我们庞大的生命共同体和我们共同的家园地球母亲产生尽可能最大的影响。

超越过去、建设未来

  首先,我们必须摆脱过去的重负,建造一个大有希望的未来。必须承认,当前的经济和金融危机是自私自利和不负责任的生活、生产、消费以及建立彼此关系和与自然之间关系的方式所产生的最终结果,这种方式有系统地侵害了地球及其生态系统,并产生了严重的社会失衡,而这种分析性表述掩饰了恶劣的全球社会不公现象。我认为,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后的边疆。一路走来,我们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如果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我们将遭遇恐龙一样的命运。

  因此,毫无疑问有必要管制和纠正现行模式,但从中期和长期看,这样做并不够。事实证明,现行模式处理全球危机的内在能力十分薄弱。仅对这种模式进行管制和纠正会显得严重缺乏社会敏感性,缺乏想象力,缺乏对建立公正和持久和平的承诺。自私和贪婪是无法纠正的。必须以团结取而代之,这显然意味着进行根本变革。如果我们确实想要得到一个稳定和持久的和平,那么就必须绝对明确地指出,我们决不能仅仅对现行模式进行管制和纠正,必须建立一种制度,努力建立新的社会共存样板。

  从这个观点看,有必要设法确立《地球宪章》所说的“可持续生活方式”。这意味着树立共同的价值观和原则,推广某种特定的世界生存方式,确保当代和今后世代的福祉。大家因各种问题积聚而面临巨大危险,但本次全球危机帮助或迫使我们去发现拯救之道的机会更大。

  我们建立了全球化经济,现在应该在我们各国人民的多种文化经验和传统基础上适时建立全球化的政策和伦理。

地球母亲和全球伦理

  一种新的伦理会带来一种新的看法。换言之,一种不同的世界观也会开启一种不同的伦理,一种我们彼此相处的新方式。

  我们必须采纳来自“地球科学”的观点,那就是:地球存在于一个广袤、复杂和不断变化的宇宙之中。大会于今年4月22日核准了地球母亲这一称呼。地球母亲具有生命力,她会自我调节,总是微妙地保持着有利于生命的物理、化学和生物平衡。她创造了一个独特的生命群落,人的生命群体——人类——就在其中诞生,成为地球具有意识和智能的部分。

  这种现代观念与我们祖先和土著人民对人类的看法不谋而合。在他们心目中,地球过去和现在一向被奉为母亲、大妈、亲娘、太上君,正如在我的国家尼加拉瓜称其为纳化太母,而玻利维亚的阿依马拉族人则称其为巴夏妈妈。

  人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我们都是地球的儿女,我们都属于她。正如埃沃•莫拉莱斯总统多次提醒我们的那样,她可以没有我们而存在,但我们没有她却无法生存。

  我们人类的使命是成为地球生命力和健全性的监护者和照料者。遗憾的是,由于我们的过度消费和浪费,地球补充她慷慨地为我们提供货物和服务的能力已被超过了40%。

  宇航员们也证明了的地球本身具有生命力的观点。他们从宇宙飞船中惊奇地认识到,地球和人类构成了一个单一的现实。他们具有被称之为“俯瞰效应”的经历,那就是感受到我们与地球紧密相联,我们自己就是地球,是会感觉、会思考、会爱慕、会崇拜的地球。

  这种视野会产生敬意、尊重和责任感以及对我们共同家园的关切。面对当前自然环境的全面退化,极其需要采取这样的态度。

  从这种新视野中诞生了一种新的伦理,一种我们与人类大家庭所有成员和与我们周围大自然相处的新方式。在当今时代,伦理要么是全球的伦理,要么就不是伦理。

共同利益伦理是人类公理

  这一全球伦理的第一个宣示就是宣布并维护地球和人类的共同利益。首先,我们假设各国人民组成的社会同时也是一个共同利益的社会。任何人都不能将这些共同利益据为己有,这些共同利益必须造福于今世和后代所有人和其他生物。

  人类和地球的共同利益的特点是普遍性和无偿性。这就是说,所有人,所有民族以及所有生灵都必须可以普遍参与。不得将任何人和物排除在这个全球共同利益之外。而且,共同利益的本质决定了它是无偿提供给所有人和物的,因此,不能买卖,也不得成为竞争标的物。此外,所有人和物都必须能够持续不断地获得共同利益,否则共同利益就失去了共同性。

  在人类和地球的共同利益中,有哪些基本物资?毫无疑问,首先是地球本身。谁拥有地球?地球不属于攫取其物资和服务的强者,而是属于构成整体的所有生态系统。地球是银河系所在的宇宙赐予的礼物,源于一个带来地球和其他行星环绕的太阳但早已消失的古太阳。地球具有生命力,是所有生命的泉源,因此,它是有尊严的(地球尊严)。这种尊严要求尊重和敬重,并享有各项权利:它有权得到照护、保护和维护,使它能够继续创造和繁衍生命。

  我们仍然没有意识到全球化生产手段在工业发展中的贪婪性。在很大程度上,这些生产手段破坏地球,从而也破坏了地球和人类的共同利益。我们必须紧急行动起来,寻求比较人性化和比较有利于生命的其他途径:正义和团结的道路将引导我们走上和平与幸福的大道。

  此外,地球生物圈是所有生命的共同财产,人类是这项共同财产的监护者。它属于人类和地球的共同利益,正如1972年举行的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所指出: “地球的自然资源,包括空气、水、陆地、植物和动物以及具有特别代表性的自然生态系统,均必须通过缜密规划或管理,为今世后代的利益加以保护”。

  水、海洋和森林尤其属于人类和地球的共同利益。水是一种自然资源,是共有的、必不可少的和不可替代的,不论各国政府和社会为收集、储存、净化和分配用水的费用有多高,人人都享有用水权。因此,那种急于将水私有化并把它变成商品以赚取巨额金钱的做法使我们深感关切。水是生命,生命是神圣的,是不能交易的。联合国大会希望支持作出努力,缔结一项国际水公约,以便进行集体管理,确保人人都能得到这一重要资源。

  森林也是这样,热带和亚热带森林尤其如此,维持地球生命力所需要的最大的生物多样性和湿度就集中在这里。森林吸收大量的二氧化碳,防止气候变化致使地球上的生物无法生存。没有森林就没有生命,就没有生物多样性。海洋是生命的巨大宝库,海洋调节气候,平衡地球的物理和化学基础。森林和海洋涉及的是生命问题,而不仅仅是环境问题。

  地球的气候属于人类和地球的共同利益。大会1988年12月6日关于“为今世后代保护全球气候”的第43/53号决议认识到,气候是人类共同关心的问题,因为“气候是维持地球上的生命的一项必要条件”。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人们最熟悉的是其英文缩写IPCC)认为,“气候变化影响到整个人类,应该在共同责任的全球框架内应对”。

  但是,人类和地球的最大共同利益是整个人类。人类具有至高无尚的内在价值,本身就是一项目标。人类是生命王国的组成部分。人类非常复杂,具有意识能力、敏感性、智力、创造性的想象力、爱的能力和接纳所有生物的胸襟。所有文化都包含一个明确的意识,这就是,人类具有不可侵犯的尊严。谁发动战争,谁制造足以使人类生命从地球上消失并且严重毁坏生物圈的杀人工具,谁就犯下了危害人类罪。

  因此,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不能再等待了。我们必须毫不拖延地全面废除核武器,而不仅仅是减少或不扩散核武器。必须紧急行动,建立对核武器的零容忍标准,而且必须立即在这个领域作出决定,不再拖延。我们生活在一个非常有利于全面废除核武器工作的时代,我们不能错失良机。世界人民再也不能继续容忍以下荒唐现象了:军备支出以天文数字增长,但用于扶助人类一半人口使其摆脱无人可予辩解的贫穷困境的资金却低得出奇。而且,贫穷是所有社会的定时炸弹。暴力产生暴力,使人挨饿并处于非人生活中是最恶劣的暴力形式。

克服危机的战略

  在此正值全球性危机的历史关头,为了地球和人类的共同利益,我们必须采取集体的短期和中期行动,一方面保持社会的运作,另一方面为新的可持续生计形式奠定基础。有五大基本要素可以贯穿为另辟蹊径及指引今后几天将在大会讨论的许多做法而采取的新举措。

  第一:以负责任和可持续的方式利用有限的自然资源。这意味着要超越开采,以及加强人与自然之间的一种尊重和协同的关系。

  第二:使经济回归其在整个社会中应有的地位,摒弃那种将之视作人类共存主要焦点的还原主义观念。经济应尊重各种价值,但不应成为价值之源;它应该被视作奠定地球上全人类物质、文化和心灵生活基础,同时又尊重社会和环境规范的活动。

  第三:将民主传播到所有的社会关系和机构之中。民主不应只在政治领域得到实施和加强,即重新界定国家和国际组织,还应扩大到经济、文化、男子和妇女之间关系等领域,从而使之成为一种普遍价值,使民主永恒。

  第四:在多元文化交流以及各国人民哲学和宗教传统的基础上建立最起码的伦理道德,使各国人民能够参与确定人类和地球的共同利益以及树立新的价值观。

  第五:加强一种心灵上的世界观,无愧于人对生命超凡意义的追求,并看到人类的工作具有创造性,而且我们只是这一小小星球上的匆匆过客。

  只有实现这五大基本要素,个人的、社会的和整个地球的福祉才能实现。当经济为整个社区提供充分和体面的生计,当人们在社会中彼此、同自然以及同我们所属的宇宙“大全之体”和谐共处之时,这一切就可能实现。

  这些便是赋予生命、地球和人类其核心角色的生态文明的基石,而此种文明的公民应是喜悦、而非需求的儿女。

四项基本伦理原则

  除非我们改变心态,为人类其他基本方面创造发生和发展的空间,否则无法充分应对所有这些挑战。在现代时期,由于仅仅使用而且过度使用工具性和分析性思维,使我们对地球的哀唤充耳不闻,对构成人类大多数的被压迫者的呼叫麻木不仁。在我们人性的最深处,我们是关爱、团结、彼此同情和休戚与共的众生,正因如此,我们必须用敏感的、感情的和心灵的思维来增强分析性思维,而这样的思维正是上述价值的源泉。

  人类和地球的共同利益是一种不断演变的动态现实。为了保持这一共同利益并使其能够进一步发展,四项伦理原则具有重要意义。

  第一项原则是尊重。每个人都有内在价值,只要不受纯功利主义伦理道德(例如主宰现今社会经济系统的种种伦理道德)的误导,而是受共同的归属感、责任心和生存保护意识的驱导,就都能为人类的利益服务。

  第二项原则是关爱。关爱意味着对现实采取一种非攻击性的态度,一种补救过去的伤害和规避未来的危害,同时又深入到人类个体和社会活动所有领域的仁爱态度。如果有足够的关爱,目前的金融和经济危机就不会发生。关爱与维护生命有着内在的关联,如果没有关爱,生命就会衰弱以至消失。

  关爱的东方表述是悲悯,在当今人类和地球本身陷入苦海而备受打击和摧残之时,更加需要悲悯。在一个更多地由竞争而不是合作驱动的市场社会,对社会和自然界的芸芸众生毫无悲悯可言,这是残酷的现实。

  第三项原则是集体责任。我们都依赖环境,同时也相互依赖。对生命,对地球和人类的共同利益,我们的行为可以造福,也可以遗患。现在发生的许多危机在很大程度上是我们的集体项目和做法不负责任的结果,它导致了市场和地球系统的全球失衡。

  第四项原则是合作。如果不合作,我们就无法走出当前的危机而变得更强大。合作非常重要,它曾经使我们的类人猿祖先从动物跃进为人类。我们的祖先在获得食物时并不是独自享用,而是以合作和团结精神与群体中的每个人共享一切。过去曾经至关重要的,今天仍然至关重要。

  最后,有一种符合人类共同利益的信仰,一种来自精神传统而被当代宇宙学家和天体物理学家证实的信仰,即在整个宇宙、每个生灵、每个人、每个事件以至于我们当前的危机的背后,有一种神秘而不可名状的元气在运动,而这种元气也是所有生灵的滋长之源。我们相信,这种无名的元气同样会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扶助我们,赋予我们力量,以克服自私自利和采取必要的行动,这样就不会有灾难,而会有机会创造和生成新的共存形式、创新的经济模式以及更高尚的生存和共存观念。

结论:这不是悲剧,而是一场危机

  最后,我希望将我的坚定信念记录在案,我深信,目前的情况不是悲剧,而是一场危机。悲剧意味着悲惨的结局——地球受到破坏,但在人类消亡后仍将继续存在下去。危机使我们得以净化,迫使我们成长,并探寻所有生灵、人类和地球都能接受的生存之道。我们现在所感受到的痛苦并不是垂死者临终之痛,而只是伴随新生的阵痛。迄今为止,我们已充分利用了有限的物质资本,而现在,我们必须利用我们无限的精神资本,因为我们有无限的能力去爱,去象兄弟般和睦相处,去探索宇宙和人类心灵的奥秘。

  我们都起源于那巨大的红色恒星的深处,那里是构成我们生命的基本元素所形成的地方,因此我们生来就应当发光,而不是默默忍受。现在我们将再次闪耀我们的光芒,打造一个更尊重地球母亲、更为包容所有人、更团结穷人的地球文明,这一文明将更注重精神世界,充满对辉煌宇宙的敬畏,也更加充满快乐,这是我殷切的期望。

  我们在这一非常重要的世界金融和经济危机问题会议上的讨论将从此出发。在这些问题上,我谨强调,我们要想很好地利用目前危机所带来的机会,就必须抛开一切私心。这种私心只是力求维护一个有利于少数人的体制,显然这会给地球上的大多数人带来灾难性的后果。我们必须用团结和合作将自己武装起来,以达成质的飞跃,迈向一个充满和平和幸福的未来。

  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请允许我以教皇本笃十六世的一段话结束我的会议讲话:

  “我呼唤所有会议参加者以及对公共生活和地球的命运负有责任者,秉承智慧和人类团结的精神,将当前的危机化为一个机会,一个更多关注每个人的尊严的机会,一个促进公平分配决策权和资源的机会,其中尤其要关注数量不幸日益增加的穷人。”

  谢谢大家。